作者:过午不言
字数:31,120 字
10.1哄人
「宋知遇。」
「嗯?」
「你还记得,上一次背我吗?」
「记得。」
比起上一次,来寻这次是清醒无比的,她也不需要再像两年前那样,小心翼
翼地隐藏自己见不得光的感情,她可以亲昵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,轻蹭他的脸颊,
柔声问他:「那天,我和你说生日快乐了吗?」
烧得太高,脑子里混沌一片。
她只记得宋知遇背着她去打了针,又给她擦了脸。
中途她睡了过去,被闹钟吵醒,头晕成那样还记得这闹钟是为了他的生日而
设定的。
宋知遇将她往上抬了抬,说:「嗯,你说了。」
「我还一直以为,你没听见呢。」
因为来寻并不记得,他有什么回应。
事实上,宋知遇也确实没有什么回应,他还停留在她目光带来的震慑当中,
等回过神来,她已经再度沉睡。
那晚,他在她床边坐了许久才离开。
宋知遇说:「我听见了。」
听得很清晰。
来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他的左耳:「那就好。」
他背着她走了一段路,人烟渐多,来寻便从他背上跳了下来。
他牵起她的手,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。
「怎么手总是怎么凉呢?」
似乎从小就是。
五年前在枫泊镇,他第一次牵她的手,就是这样凉。
来寻挽着他,笑眯眯地说:「你的手暖和就可以了。」
宋知遇笑着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些,没有说话。
公园里的人很多,都是冲着零点的烟花秀而来。
成群结队的,不少情侣。宋知遇和沈来寻身处其中,就如同一对普通的情侣
一般,丝毫不突兀。
来寻太喜欢这种感觉了。
路过一个老婆婆鲜花摊,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束,来寻多看了一眼,就被老
婆婆拦了下来。
「小伙子,给女朋友买束花吧。」话却是对着宋知遇说的。
一句话说出来,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愣。
女朋友。
真是一个全新的身份。
宋知遇凝视来寻片刻,眼角流露出些许笑意:「想要吗?」
他默认了这个身份,来寻心头一荡,定定地望着他。
宋知遇却神态自若地在摊位中认真挑选,偏头问她:「玫瑰?」
炙热的爱。
来寻缓缓回过神,摇头,指了另一个花束:「桔梗吧。」
无悔的爱。
来寻一手抱着花,一手被他牵着。他们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,挑了个视线开
阔的湖边,靠在栏杆上等待新的一年的到来。
宋知遇问她什么时候放寒假。
来寻想了想:「估计年前两周。」
宋知遇静默一瞬,道:「这么迟?」
「嗯,快高考了,学校要补课。」
提起高考,宋知遇又是一阵沉默,问:「有心仪的大学吗?」
自从两人的关系发生改变后,他们就很少聊起关于以后的话题,尤其是关于
她的人生和未来。
因为在聊起这些的时候,父亲和女儿的身份格外不容忽视。
而这,又恰巧是两人刻意回避的。
今天不知为什么,他竟然主动提及。
这个问题,前不久乔尚青也问过她。
「暂时还没有想好,看高考成绩吧。」来寻看了他一眼,「A市的学校就很好。」
宋知遇不置可否:「专业呢?」
她之前回答乔尚青,想读一个将来能找到忙碌又赚钱的工作的专业。
于是来寻说:「有点想学医。」
宋知遇「嗯」了声,没有说其他。
她一直有自己的想法,自律且目标明确,并不需要他来安排她的生活,他只
需要帮助她抵达就好。
来寻有意回避转移话题,宋知遇也配合地不再去聊这些。
远处的人群躁动起来,他们抬眼看去,耸立的大楼上闪烁着倒数的数字。
5,4,3,2,1——
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,五彩缤纷的烟花冲上天空。
旧岁去,新年至。
这一年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。
来寻看了会儿烟花,便收回视线去看身边的人,猝不及防落入他的缱绻的目
光之中。
他并没有去管绚丽夺目的烟火,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。
就像刚才买花时,她凝视他一样。
来寻展开笑颜,叫他的名字:「宋知遇。」
一如两年前,带着婉转的尾音。
「嗯。」他应道。
「新年快乐。」
「涟涟也新年快乐。」
来寻一句一句,说得虔诚认真:「我希望,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」
宋知遇不再回答,在口袋中将来寻的手握紧了些,而后低头,吻住了她。
—
元旦假期只有三天,31号放假,2号下午就得返回学校。
宋知遇也十分忙碌,跨年那天还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陪了来寻一晚上,1号
一早就赶去了S市出差,晚上将近十一点才回来。
虽然他提前打了电话让来寻不用等他,但回到家里还是看到小姑娘躺在阳台
的吊椅里,胸前搭着一本书,睡得沉。
宋知遇将她身前的书拿起,放在一旁,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吊椅里抱出来。
还是惊动了她。
她眼睛都未睁开,只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,就往他怀里钻。
「回来啦。」声音都是半梦半醒的。
这种下意识的依赖和温柔,立刻就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和风霜。
由内而外,从心暖到身。
他将她抱到自己房间,洗漱后相拥而眠。
天微亮,来寻还在酣睡之时,他就又去了公司。
他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,宋明虎视眈眈,如今又多了李芮这个大麻烦,大部
分时间都给了工作,两人相处的时间,实在是少得可怜。
来寻从不抱怨。
知足常乐,这是外婆常挂在嘴边的话。
来寻深谙其道,否则她这一生,迟早会在郁郁寡欢中走向终结。
睡了个午觉,宋知遇给她打来电话。
「来寻,书房的桌子右侧第二个抽屉里有个U盘,你帮我带过来吧,顺便送你
回学校。」
来寻收拾好行李,去书房拿好U盘,没多久宋知遇派来的车就到了院外。
这次不是王诚来接的她,而是另一个来寻没见过的年轻人,二十出头的模样,
胸前挂着博瑞的工作牌,上头写着他的名字:李稳。
来寻确认了车牌号后才走过去,李稳十分恭敬地替来寻拉开后座:「宋小姐,
请。」
来寻上车的动作一顿,还是没有纠正他的错误,坐进了车中。
一路无话,到达博瑞集团的大楼后,李稳将她的行李箱放置在一楼储存好,
领着她走了上一次宋知遇带她走过的专用通道。
来寻上了电梯,年轻人替他按下了楼层按键后退了出去:「宋总在办公室等
您。」
于是来寻独自一人乘坐电梯,目光落在快速跳动的楼层数字上。
2……9……15……21……32
叮咚一声,电梯门打开。
上次来时,她被宋知遇牵着,走得很快,直达办公室。
这次来寻边走边观察,才发现32层只有宋知遇一人,根本没有其他员工,甚
至连王诚的办公室都不在这一层。
回想起那时两人在办公室做时,她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,紧张得要命,而他
明知道外面没人还故意戏弄她。
真是过分。
来寻抱着找人算账的心态,快步走向他的办公室,连门都没敲就一把推开,
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娇俏:「宋知遇,你——」
声音戛然而止。
来寻整个人都僵化在原地。
办公室里不止宋知遇一个人。
还有另一个女人。
来寻看不清女人长什么样,因为她背对着来寻,在和宋知遇拥抱。
时间似乎都在此刻静止了。
博瑞整栋大楼都开着暖气,她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服,来寻却觉得冷意从心
口蔓延到全身,手里握着的门把如冰一般凉。
宋知遇的眼中也闪过错愕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。
女人松开了他,回身过身看向来寻。
褐色短发,个子很高,气质随和,笑容也明朗而富有感染力:「你就是来寻
吧,你爸爸和我提起过你,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。」
宋知遇对来寻说:「你叫她周阿姨就好。」
梦魇一般。
——她叫夏瑾,你叫她夏阿姨就行。
——来寻对吗,知遇给我看过你的照片,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呢。
这是宋知遇正式给她介绍夏瑾时,产生的对话。
来寻记得清清楚楚。
此时此刻,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刀片,连吞咽口水都
困难。
周遥却抢先道:「宝贝,千万别叫阿姨,我听见这个词就头疼,叫我Selina
吧。」
这过分热情亲近的语气让来寻有些无措,她还沉浸在那个拥抱带来的冲击当
中,愣愣地说了句:「Selina阿姨好。」
周遥捂着心口,装作痛心状,竟然用法语说了句:「哦天,Meet,果然是你
女儿。」
宋知遇笑起来。
周遥说:「行了,我先走咯。」
她冲来寻挥手:「小美女,再见。」
宋知遇说送她到电梯口,让来寻进去坐着等他。
一直到他们离开,来寻才慢慢缓过神来。
原来只是朋友。
现在想想刚刚那个拥抱,似乎也只是朋友之间而已。
是她想多了。
来寻自嘲地笑了笑,她可能是有点PTSD。
只是没想到这应激反应,竟然能如此强烈。
调整好情绪,宋知遇也返回了办公室,他坐到她身边,揉了揉她的头发,却
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。
来寻察觉,问:「怎么了?」
宋知遇说:「没什么。」
她原以为他会和她解释刚刚的一幕,可是并没有。
或许是她的情绪调节得十分到位,宋知遇觉得不需要再解释,又或者,宋知
遇压根没想过要解释。
无论是哪一个,都让来寻有些在意。
她知道这个在意显得格外矫情。
明明是自己敏感过头误会了,还期望着他的解释。
人总是这样,得到一点,就渴望得到更多。
渴望他能够更在意她的感受。
可是现在两人这样的关系,算什么呢?
就像宋知遇没有什么立场去吃乔尚青的醋一样,来寻又有什么立场去吃别的
女人的醋呢。
况且宋知遇还是被她拖下水的一方。
知足常乐吧。
来寻再一次对自己说。
她在办公室没有待多久,王诚就打了电话过来,提醒宋知遇一个小时后的会
议安排。
于是宋知遇提前送来寻回了学校。
王诚开车,三人行,又是一路无话。
下车时,王诚的关切叮嘱反倒比宋知遇这个父亲还要多。
来寻静静地看了宋知遇片刻,即使知道他不会说什么,还是不免暗淡了目光,
转身走进学校。
睡前宋知遇倒是打了通电话过来,却也没提下午的事情,只是关怀且颇有些
不自然地问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。
原以为,这件事情会就此翻篇。却在三天后,接到了宋知遇的电话。
「涟涟。」他说,「去和老师请两天假吧。」
—
宋知遇目送着来寻转身走进学校,迟迟没有下令开车回程,王诚坐在驾驶座
上,揣摩着宋知遇的心思,半是玩笑地说了句。
「来寻好像情绪不太高,看来好学生也不想上学啊。」
果然,宋知遇闻言眉头微锁,问道:「你也觉得她不太开心吗?」
一个「也」字,让王诚明白自己这是猜中了。
「有一点。」他试探着问,「发生什么事了?」
宋知遇没说话。
三个小时前,许久未见的高中兼大学同学周遥找到了他。读高中时许恒和周
遥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,三个人算是一个小团体。
大学时周遥又碰巧和宋知遇在同一导师门下,宋知遇帮了周遥不少忙,毕业
至今,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。
周遥此番前来,是因为她要结婚了,特地来送请柬。
闲聊片刻,互问了近况。
中途王诚敲门进来,提醒他下午的会议事项,才发现U盘掉在了家里。
宋知遇于是给来寻打了个电话。
「来寻,书房的桌子右侧第二个抽屉里有个U盘,你帮我带过来吧,顺便送你
回学校。」
周遥八卦地问了句:「女朋友?」
宋知遇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,才低声开头:「女儿。」
周遥很吃惊,他连婚都没结,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一个女儿。
「收养?」
「亲生的。」
周遥更加震惊。
宋知遇三言两语带过,周遥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,很快就接受了现实,并
发表感言:「我早就觉得,你长着这张脸,就该有点风流债才对。」
宋知遇:「……」
临走时,她礼节性地给了一个拥抱,却好巧不巧,来寻在此时推门而入。
他还来不及解释什么,就被周遥抢了话头。
送周遥到电梯口,她叮嘱他再忙也得来参加她的婚礼。周遥移居芬兰已有数
年,嫁了个芬兰老公,婚礼也在芬兰举行。
「可以把你家小美女也带上,算是带她来旅游了。」
回到办公室时,来寻神色如常,对于刚刚的事情,什么也没有问。
宋知遇心想,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了,来寻向来乖巧懂事,善解人意,应该
并没有误会。
送来寻去学校的路上,一路无话是常有的事情,宋知遇却觉得不太对劲。
连王诚也察觉了:「发生什么事了?」
他能怎么说呢,他没法儿说什么,只能保持沉默。
「不管发生了什么,小姑娘嘛,哄哄就好了。」王诚说。
这可让宋知遇犯难了。
哄人,是一件他不擅长且没做过的事情。
晚上宋知遇又给来寻打了个电话。
「涟涟,你……」却不知道如何开口,略显局促地问了句,「心情怎么样?」
问完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。
电话那头的来寻也显然是被问懵了,愣愣地说:「挺好的呀。」
她好像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开心。
于是随便聊了几句,就挂了电话。
可临到睡前回想起过往的种种,他越发觉得不对劲。
小姑娘心思细腻,却也极其敏感隐忍。
当初面对夏瑾的事情就是这样,不说不问,通通自己憋着。
是了,夏瑾。
推门而入那一瞬间来寻的眼神,和去年生日听见夏瑾提起两人要结婚时,一
模一样。
情绪稍纵即逝,她比一年前更加擅长伪装。
若她把周遥当成了又一个夏瑾……
思及此处,脑海中浮现出来寻进校门前略显疲倦无力的神色。
宋知遇登时睡意全无。
即便他已经决定将来寻送走,纠正这段错误的关系,可是他也不希望在来寻
离开之前,有任何的不愉和委屈。
从前的事情他无法弥补,但现在的当下,他想倾尽所有对她好,让她开心快
乐。
第一反应是想给来寻打个电话,好好解释清楚,可一看时间,已经是凌晨。
于是大半夜的,他拨通了许恒的电话。
「你知道怎么哄人吗?」他开门见山地发问。
一阵沉默。
许恒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,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错愕:
「什么玩意儿?」
宋知遇捏了捏眉心,突然就有点后悔找他:「算了,没什么。」
「算什么算啊!」许恒当然不肯放过他,兴致勃勃地问,「哄人?你的词典
里竟然还有哄人这个词?」
宋知遇:「……」
许恒继续问:「哄谁啊?我认识吗?什么时候好上的,我咋不知道啊?」
宋知遇面无表情地挂断。
两秒后,许恒打过来:「?诶?怎么就急了?」
宋知遇:「不想跟你废话。」
许恒好气又好笑:「你这人,大半夜的找我取经,态度还这么差啊。」
他三分正经,七分调侃:「这哄女人,无非就是四个字嘛——投其所好。」
宋知遇眼睫轻眨,将电话拿近了些。
许恒说:「约出来,看个电影送送花,买个礼物开开房,事情不就解决了吗。」
宋知遇:「……」
他究竟在期待什么。
许恒笑得不怀好意:「当然最有效的还得是这最后这一步,没有什么是不能
在床上解决——」
声音戛然而止,宋知遇再一次挂断了电话。
这次许恒没再打过来。
宋知遇腹诽许恒的不靠谱,却又真就这他的话琢磨起来。
投其所好……
思索了半天,心下一片怅然。
这么多年了,他竟然不知道来寻喜欢什么。
他只知道她喜欢缩在阳台里倒腾那些花花草草。
除此之外,她喜欢吃什么,喜欢玩什么,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……一无所知。
甚至,他们亲密起来,也就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。
越是绞尽脑汁去想,越发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。
可她却比谁都了解他。
宋知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,蔓延开来的愧疚和郁闷压得他实在有些难受。
但,总不能听许恒胡扯,什么事都在床上解决。
他难得地失眠了,第二天一早起来,划开手机,微信上有两条许恒发来的信
息和一个定位。
【恒:三春园那边的温泉山庄我上个月去了一趟,挺不错的,你要不带人去
玩玩儿?】
【恒:这个天儿泡温泉最舒服,穿的少,哄人也方便。】
附带一个下流的狗头表情。
10.2哄人(H)
来寻不知道宋知遇为什么突然要让她请假。
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,可听宋知遇的语气,优哉游哉地,压根不像有什么事
情的样子。
「没什么,就是觉得你学习太累,想带你出来泡泡温泉,放松放松。」他是
这么说的。
就两天的时间,也耽误不了多少事儿,更何况能和宋知遇待在一起,来寻一
万个愿意。
但,好像不仅仅是泡温泉。
他先是带她回家换下了校服,又带她去商城看电影,甚至还送了她一束花,
半是玫瑰半是桔梗,红白交错,炙热而无悔的爱。
电影被宋知遇包了场,偌大的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宋知遇紧握着她的手,她压根看不进去荧幕上的男女主角在说什么。
又是送花、又是包场的,来寻说:「我们好像约会一样。」
她的一侧脸庞随着荧幕的光线而时暗时亮,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却熠熠生辉。
宋知遇低头亲她的眼睛:「不是好像,我们就是在约会。」
他们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。
宋知遇直接抱起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,手也往身下探去。
来寻忙按住他的手:「有监控的。」
宋知遇含住她的锁骨,细细地啃噬:「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关了这个厅的监控。」
来寻愣了愣,没好气地说:「居心叵测。」
他笑起来,也没否认。
来寻在火热的吻和手指的挑逗下软了下来。
进场时两人都脱了外套,来寻里面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和长裤,他熟稔地褪去
她的长裤,将她细长的腿盘在自己腰间,又解开自己的裤子。
坚硬滚烫的阴茎弹出来,打在她下身的软肉上,烫得她一惊。
今天宋知遇要温柔很多,缓缓地进入,也不急着抽插,包裹与被包裹的感受
被放大,磨得她都有些耐不住,撑着他的肩膀,催他。
「你,你快些。」
他还故意把这她的腰肢,不让她自己动,坏心眼的问:「什么快些?」
来寻贴在他耳畔:「我难受。」
「那不做了?」
「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。」
「那涟涟是什么意思?」
这人明明平时比谁都斯文正经,但一在这种事情上,就喜欢逗她,哄着她说
一些难为情的话。
等她红着脸,说了他想听的,他才终于不再忍着欲望,重重地、狠狠地夺取
她、占有她。
「现在呢?」他单手搂着她的腰,配合自己的动作扭动,看着来寻的眼神逐
渐迷离,「还难受吗?」
来寻一会儿摇头,一会儿点头,什么话也不说,只是将他夹得更紧。即便是
已经做过了这么多次,她还是能夹得他抽插都有些困难。
交合处一塌糊涂,乱作一堆。
他的进入抽出越来越快,呼吸也越来越沉重。
来寻紧紧抱住他。
身后荧幕里的电影也似乎进入了高潮,背景音乐逐渐激昂,他的律动随着音
乐的节奏似乎也在加快。
最后,到达顶峰。
他猛地一个挺身,滚烫的液体注入了她的体内。
—
原本应该与万家小姐相亲的许恒,此时站在楼上,表情呆滞,一直到宋知遇
和沈来寻走进了电影院都没反应过来。
花,电影,哄人。
关键词一股脑地灌进许恒的脑子里。
——你知道怎么哄人吗?
——约出来,看个电影送送花,买个礼物开个房,事情不就解决了吗。
他当时还饶有兴致地给宋知遇献计。
——三春园那边的温泉山庄我上个月去了一趟,还挺不错的,你要不带人去
玩玩儿?
——这个天儿泡温泉最舒服,穿的少,哄人也方便。
打死他都想不到,这些招数最后是用在谁身上。
他已经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。
可能……
他根本可能不下去。
自己都没法儿骗自己,因为那分明就是沈来寻!
不可能认错!
回想起刚刚两人紧扣的双手,沈来寻抱着那束花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,许恒
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。
本来老妈下了死命令,必须给万家面子,好好招待万小姐,可许恒现在压根
没心思管什么万小姐千小姐。
他直接推了约会,在四楼的咖啡厅坐了两个小时。
这两个小时里,他想了无数种可能,也排除掉了无数种可能。
最后剩下的,是他第一反应且极其荒唐的那种可能。
等到电影散场,他看到宋知遇和沈来寻走出来,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。
沈来寻和进去时相比,脸颊更红了,头发也稍显凌乱。
许恒面色凝重地跟着他们出了商城,没有开自己的车,叫了辆出租车跟着他
们的车。
一直跟到快出城区,宋知遇的车开往了三春园的方向。
「不跟了,师傅,掉头回去吧。」许恒一路恍惚。
—
三春园。
宋知遇带沈来寻来的是一家日式温泉酒店,听说老板是日本移居过来的,日
料做得十分正宗。
他记得上次来寻生日带她去吃日料,她吃得很开心。
宋知遇包下了最大的套间,内含单独的温泉,从房间的落地窗往外看,视线
格外开阔,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川和高远的天空。
「等会儿还能看到日落。」
来寻的欢欣雀跃都写在了脸上。
她很喜欢这个房间,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了好一阵,直到服务员拿来了日式
浴衣,她才移开视线。
宋知遇很快就换好了衣服,坐在榻榻米上等她,手上翻阅着酒店的晚饭菜单
和其他服务项目介绍。
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哄她,但今天既非生日又非节假日,来寻那么聪明,应
该能感受到吧。
宋知遇回想了一下她今天的表情,似乎一整天都是笑嘻嘻的,想来是开心的。
更衣室的门打开,来寻走了出来。
宋知遇偏头看去,眼前一亮,目光中的惊艳毫不掩饰。
服务员十分贴心周到,帮来寻挽了头发,乌黑的长发被盘在脑后,插了一直
樱花发簪固定住,坠着细细的流苏,随着她的走动而晃动。衣服是配套的浅粉色
樱花图案浴衣,红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。
整个人像刚刚洗净的樱桃,诱人又可爱,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,看得人简直
挪不开眼睛。
还有外人在,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,来寻很快就红了脸。
服务员十分有眼力见地带着暧昧的表情退出了房间。
宋知遇依旧盯着她,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一旁,拍了拍榻榻米:「坐近点儿,
让我看看。」
来寻听话地坐在他身边,同时也悄悄打量着宋知遇。
他只要不穿正装,刘海放下来后,都显得年轻温和许多。
宋知遇坦然地接受她的打量,面不改色。
倒是来寻没抗住。
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,几乎要把她看穿。
来寻伸手把他的脸扭到一边:「好了,别看了。」
宋知遇顺势握住她的手,往怀里带了些。
她故意不给他牵,往外抽。
他非要牵,攥紧。
两个人幼稚地你来我往。
她力气当然是比不过他,最后老老实实地被抱了个满怀。
「你欺负人。」她勾住他的脖子,边吻他的嘴角,边含糊不清地说。
宋知遇搂着她和她接吻,唇齿相依,缠绵辗转。
「这就算欺负了?」宋知遇的视线落在她胸前,一番打闹,她的浴衣已经变
得松散,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。
宋知遇顿了顿,在她耳旁低声问:「没穿内衣?」
来寻小声回答:「等会儿不是要泡温泉吗?」
虽然,是她主动对服务员说不用穿的。
但也,确实没说错嘛。
宋知遇眼神暗了些,吻着她的耳垂,手往她身下探去:「下面呢?」
来寻的脸更红了。
果然是没穿的。
宋知遇的手指从她敏感地小珠上滑过,引起她一阵颤栗,他笑着说:「涟涟
怎么,又害羞又大胆啊。」
来寻瞪他一眼,刚要说话,他陡然插进去一根手指,来寻便忘记要说什么了。
他相当了解她的身体,手指灵活地在她体内按压、勾勒、抽插,她的身体很
快就湿润起来。
宋知遇低头吻她,又插进去两根手指,动作更加大了。
来寻的呼吸完全乱了套,在他手下湿得一塌糊涂。
他的手指抽离时,还带着根根透明色的银丝。
他擦干净手,将她抱起。
来寻还喘着气,问:「不做吗?」
他亲了亲她的额头:「换个地方。」
来寻被他抱去了温泉边。
半露天的温泉池,此时太阳正要落山,远处的天空衬得火红,温热的泉水都
被照的金光粼粼。
宋知遇将来寻放在水边,就当着她的面,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衣服脱掉。
来寻害羞,但还是没挪开视线。
他站在水中,牵着她的手,从左侧肋骨的疤痕划过,蜿蜒到紧致腹肌,最后
落在早已勃起的滚烫的炙热上。
来寻握住,而后倾身,含住了头部。
宋知遇一愣,原本只是想让她摸一摸,不想让她做太多,毕竟今天是为了让
她开心。
但,既然她主动了,宋知遇也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已经不是第一次,来寻聪明,学什么都很快,这件事情已经能做得很熟练。
牙齿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磕到他,温热的舌头划过前端,他差点没忍住射出来。
宋知遇扶着她的头,轻轻抽插。
在她的舔舐吸弄下,阴茎变得滚烫坚硬无比。
他在她试图含得更深时,猛地抽离出来,将她的衣服脱掉,抱进了水中。
水温比家里洗澡时的温度要高一些。
四周水汽蒸腾,她坐在他怀里,只觉得他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雾气。
宋知遇没有插进去,在她的穴口外和那两瓣软肉摩擦着,越发勾得人心发痒,
来寻难耐地扭动着腰肢。
他明明也忍耐着,偏偏低头去叼她的乳尖,舔舐着,问:「想要?」
来寻点头。
「点头是什么意思?」
他又来了。
来寻伸手锤他:「现在算是欺负我了吧!」
宋知遇笑着摇头:「还不算。」
他抬起她的屁股,慢慢挤进去,带着水温,更加滚烫。
来寻秀眉微微皱起。
她太紧了,因为温度的刺激,比平时更紧。
宋知遇深深吸了口气:「涟涟,放松一点,让我进去。」
她欲哭无泪:「我……啊!」
话没说出口,他握着她的腰狠狠往下一压,整根插了进去。
来寻瞬间泄了身,在他怀里颤抖着,大股温热的液体撒在他顶端,包裹住他
的阴茎。
宋知遇喉间发出了满足的喟叹。
他吻着她的侧脸:「宝贝,你越来越敏感了。」
来寻还在高潮中没有缓过来,他就开始动起来。
「等等。」她说两个字都困难。
宋知遇重重地往上顶着,每一次抽插都又快又深。
来寻觉得自己的体温都在上升,好热,像是要熔化了一般。
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温泉的水太热,还是他的阴茎太过滚烫。
她紧紧地抱着他,配合他的动作,在他抽离时抬身,在他插入时下坐。
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,只怕不能更近一点。
根本停不下来。
每次都是这样。
宋知遇又射进了来寻的体内。
「好烫。」比泉水还烫。
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,低声说:「你也好烫。」
他将来寻的身体翻了边,背对着他半撑在岸边的石头上,从后面重新插了进
去。
宋知遇站着,比刚刚的姿势更方便律动,来寻被他撞得几乎撑不住。
「慢点……要没力气了……」嗯嗯啊啊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。
宋知遇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,咬着牙,搂住她的腰借了点力,这样没办法大
幅度的进出,但却不断地在最深处捣弄。
次次都撞在来寻的敏感点上。
他们再次一起高潮。
来寻不记得在温泉里做了几次,她像个玩偶一样,被宋知遇折腾来折腾去,
变化着姿势,跪着的,趴着的,抱起来的。
最后一次射进她体内时,他从后面搂着他,下巴搁在她的肩窝,柔声道:
「涟涟看,太阳下山了。」
她靠在他怀里,半眯着眼望向远方,火红的太阳只剩下半个停留在半山腰,
天空绚丽得过分,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破晓,浅蓝渐变成深红,美得
像一幅油画。
一场温泉泡去了来寻80%的体力,但一顿晚饭又让她恢复了90%。
这一次的日料和上次宋知遇专门找的日料餐厅比起来,竟然毫不逊色。
来寻吃得开心,宋知遇也看得开心。
吃过饭,他们手拉着手绕着温泉山庄走了一圈散步消食。
快回去时碰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,拜托他们帮忙拍照。
来寻自然没有拒绝,帮忙拍完后,他们热情地询问是否要帮来寻和宋知遇拍
照。
来寻一愣,看向宋知遇。
他也看向她,而后,掏出手机递给那个女生:「那谢谢了。」
来寻还在愣怔中,宋知遇已经搂过了来寻的腰,微微低头笑道:「发什么呆,
看镜头。」
她又看了他两秒,而后转头,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。
拍完照女生将手机还给宋知遇:「你们是情侣,还是夫妻呀?看起来好有夫
妻相,真般配!」
和跨年夜卖花的老婆婆一样,又是一句话问得两个人都不知如何作答。
宋知遇看向手机,照片里的男女站在暖色的路灯下,有着相似的眉眼,笑起
来眼睛弯起的弧度都几乎是一样的。
他温声道:「谢谢,拍得很好。」
「嘿嘿,是你们俩都长得太好看了,明星一样,怎么拍都好看。」女生大大
咧咧的,也没有注意到她的问题并没有被回答。
一直到她拉着男友离开,来寻都没有说话。
宋知遇和来寻回到房间,给她泡了杯蜂蜜水,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,问她:
「在想什么?」
来寻捧着水杯小口喝着。
她在想刚刚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,他们究竟是父女、是情侣、还是夫妻?
似乎都是,又似乎都不是。
来寻喝了一半,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宋知遇。
除了走廊的声控灯,房间里没有开其他的灯,只有落地窗的窗帘仍旧开着,
山脚远处的灯火、山顶遥远的月光将房内微微照亮,两人被朦胧的深蓝笼罩。
他们都不是喜欢明亮光线的人,更加习惯待在暗色之中,能够隐藏很多东西,
也能够不掩饰很多东西。
来寻坐在榻榻米上,撑着下巴歪头看他,樱花发簪上的流苏也因此滑落在她
的脸颊上。
他们一坐一站,隔着两三步的距离,一个迎着光一个背着光,宋知遇的脸隐
匿在黑暗之中,来寻的脸被月色照亮。
她的眼眸清澈透亮,说出来的话却在撒谎:「我想在,你今天做这些,是不
是为了哄我?」
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来寻能听到他声音中的笑意:「不明显吗?」
他将水杯搁在一旁的餐桌上,大方承认,说:「第一次哄人,也不知道效果
怎么样。」
来寻明知故问:「为什么要哄我?」
宋知遇微微一愣。
为什么要哄她,原因她应该很清楚。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追问,但既然她
想听他说,那他就说给她听吧。
「因为我觉得,你可能会介意我和周遥的那个拥抱。」宋知遇还是头一次给
女人解释这种事情,竟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原本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认为是不需要过多的解释的,可是对待来寻,他不希
望她有任何的误会。
「周遥在国外多年,这样的肢体接触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,我们之
前也只是同学关系,读书的时候帮过她一些小忙。她那天来找我,是因为她明年
春天就要结婚了,特地过来送请柬。她还说,让我带着你一起去芬兰参加婚礼。」
宋知遇略显局促地解释着,来寻撑着下巴安静地听。
听完后她也不说话,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宋知遇竟然也因为这短暂的沉默,
而感到紧张起来。
在他忐忑之时,来寻站起身,抱住了他。
宋知遇僵硬片刻才张开手臂回抱。
小姑娘埋在他胸口,闷闷的声音传来:「你能哄我,能给我说这些,我很开
心。」
她抬起头,眼中有水光,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得到如今的一切,她已经很是满足。
对于每时每刻都仿佛在刀尖舞蹈的境况,她努力维持的这场梦境迟早会迎来
破碎,所以她不断提醒自己,不要贪心啊,沈来寻。你爱着他,也得到了他,还
奢求什么呢。
可现在真的被人捧在了手掌心里,收到了对等的回应,来寻竟然觉得心酸委
屈。
真是好没道理。
宋知遇凝视着她的笑容,眼中的情绪浓得化不开,最终他还是没打算将气氛
变得沉重,俯身吻她的眼角:「怎么说着开心,还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?」
来寻摇头:「没有。」
他的吻落在唇上:「那我这是哄好了吗?」
她闭上了眼,回吻他:「嗯。」
宋知遇抬手,将她的发簪抽出,漆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落在身后,因为盘起
了半天,而在发梢处微微卷起,带起一丝妩媚。
不施粉黛的脸,在月光的映衬下美得清透。
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勾起两种欲望——保护欲和破坏欲。
宋知遇一把抱起她,猝不及防,她惊叫一声,紧紧搂出他的脖子,腿也环住
他的腰。
「你干嘛。」她笑着问。
宋知遇抱着她走到榻榻米边,将她放在榻上,而后俯身压上去:「欺负你。」
湿热的吻落在她下巴、脖子、锁骨、最后落在心脏处。
带着郑重其事的虔诚。
来寻后仰着头,勾勒出天鹅般的弧线。
宋知遇扯开了她浴衣的领口,含住她胸前的红粒。下午才做过的身体敏感至
极,很快就湿润,他连衣服都没有褪去,就这样插了进去。
宋知遇捞起她的腰肢,让她坐了起来,进入得更深。
她的衣服滑落至手臂,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,胸部暴露在空气之中,交合
之处却被衣服所掩盖。
来寻想将衣服脱掉,他却不让。
「会弄脏呀。」她说。
宋知遇毫不在意:「那就脏。」
不懂这个男人奇怪的性癖,来寻也就由着他去了,既然他说弄脏了也没关系,
那就没关系吧。
他说是要欺负她,果然就是结结实实地在欺负她,比下午在温泉池里更加不
收敛。
半年的亲密相处,来寻早就看出了这人在床上床下就是两个模样。床下越是
正经,床上就越是浪荡性感,一点不含蓄。
连带着她都越来越大胆。
当真是教坏小朋友。
来寻挂在他身上,透过他的肩膀到了远空的星光和圆月。
月光落在他们身上,影子相互依偎,紧密地融为一体。
在A市,难得见到如此舒朗的夜空,昨夜十五,月亮在今夜更圆。
来寻看得入神。
宋知遇察觉到她的走神,咬了咬她的唇,痛感将她拉回。
他狠狠地往上顶了两下:「看什么呢?」
来寻被他撞得微微皱眉,却笑着:「星星和月亮。」
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,星光璀璨,月明风清。
宋知遇抱着她走到落地窗前,将她身体转过来,来寻的手撑在玻璃窗前,窗
户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。
他贴着她的背,在她耳边低声道:「这样看得更清楚。」
这么一来,来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星星月亮,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后,
他的身体火热,贴着她,将她也点燃。
他狠狠地抽插着,交合之处液体不断流淌出来,地板上落了一片。
他射过后,也不换动作,也不抽出,就这么继续做。
因为瘦,他插进去的轮廓都能隐约看到,宋知遇牵着她的手按压在肚子上,
他顶撞着,手掌都能感受到他的进入和抽出。
来寻不断被他刺激着,话都说不出来了,呜呜咽咽带了哭腔。
射进去的精液每每要流出,又被他狠狠地顶回去。
她哭了出来:「肚子……好涨……」
宋知遇做红了眼,看着她被他操哭流泪的样子更加兴奋,破坏欲彻底压倒了
保护欲。
他迟迟不射,来寻的腿已经开始发软,小声求饶:「爸爸,我错了。」
这个称呼让他的呼吸顷刻间紊乱,他将她转过来,面对面往上顶,问:「哪
里错了?」
「我不该走神。」
这人真是坏,就因为她的一个小走神,就这么折腾她。
他又问:「还走神吗?」
来寻哭着摇头,下身用力地去夹他,手指探到他的左胸,反复摩挲肋骨下的
疤痕。
早就愈合的创口隐隐发痒。
宋知遇呼吸一滞头皮发麻,再忍耐不住,滚烫的精液又一次射入她的体内。
她浑身颤栗着,高潮着,晕了过去。
……
再一次醒过来,是在深夜。
宋知遇闭眼搂着她,呼吸平稳。
她喉咙干涩想起身喝点水,浑身酸软像要散架一般,还没撑起身体,他就睁
开了眼。
「怎么了?」宋知遇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来寻声音比他还哑:「没事,我喝点水。」
宋知遇没让她动,下床帮她倒了水,坐在床边递给她。
他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,看着她疲惫的模样,轻声说:「抱歉,做过头了。」
来寻只是笑,不说话。
他也跟着笑起来,刮了刮她的鼻子:「笑什么?」
来寻反问:「你笑什么?」
宋知遇逗她:「笑你这个小哭包。」
来寻喝着水,小声反驳:「我才不是小哭包。」
她的模样实在是可爱,他揉了揉脑袋,接过她喝完的空水杯,问:「还喝吗?」
来寻摇头。
宋知遇把水杯放在床头柜,余光瞥到她还在笑。
「又偷笑。」
一句话扯出许多回忆来。
两人相对无言,安静地看着彼此。
来寻身上套着他的白色长袖,松松垮垮的,露出的锁骨上遍布着他留下的痕
迹。
长发漆黑,散落在肩头和身后,像她背后的月光一样柔和冷清。
以宋知遇的权势、地位、长相,他见过的漂亮女人数都数不过来,上赶着往
他身上凑他也不会多瞧一眼,但此时却直勾勾看着来寻,半天没挪开。
他突然就理解了,来寻刚刚为什么会看着月亮看出了神。
宋知遇伸手轻柔地抚过她锁骨上的红痕:「疼吗?」
来寻说:「不疼。」
他半搂着她靠在床头,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星光,又似乎看到了更为久远的
东西:「你还记得吗?当年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,你坐在飞机上,说要等星星。」
那时候的沈来寻还是个小孩儿。
竟然已经是快五年前的事情了。
来寻从小记忆力就好,与宋知遇有关的事情更加。
想起往事,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:「记得。你还说,如果我喜欢星星,
可以带我去北极。」
——你要是喜欢星星,我们可以去北极,运气好的话,还能看到极光。
宋知遇沉默片刻,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:「想去吗?现在办签证,过去玩
几天,应该能赶在年前回来。」
来寻闻言有些惊讶,又有些好笑,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,侧头去看他:
「这么突然,说走就走啊?」
宋知遇却没笑,倒是十分认真,又问:「嗯,想去吗?」
来寻摇头:「下次吧,等我高考完。反正时间还长,也不着急嘛。」
「对了,」她想起什么,欢喜道,「你刚刚不是说周遥阿姨明年春天在芬兰
结婚吗,我听说,芬兰是看极光的圣地,我们那时再看也不迟。」
宋知遇没有回答,只是将她抱得更紧。
10.3哄人
在三春园待了两天,宋知遇在第三天上午送来寻回学校。
回程路上接到许恒的电话。
「你在哪儿。」语气不善。
宋知遇:「?」
「我在你家门外。」许恒说,「有事找你。」
他的严肃让宋知遇也凝神起来,说:「刚把来寻送回学校,大概15分钟到。」
许恒静默两秒,连「好」都没说一句,就挂了电话。
宋知遇莫名其妙。
15分钟后,他在自家院外见到了许恒。
宋知遇打量他一眼:「你做贼去了?」
眼底有明显的青黑,两天没睡觉似的。
许恒沉着脸:「进去说。」
他一些列反常的举动让宋知遇摸不着头脑,掏出钥匙开门,一边换鞋一边随
口问:「到底怎么了?」
砰地一声,许恒带上门,直戳了当地问话:「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,问我
怎么哄人,是要哄谁?」
宋知遇走到餐厅倒水:「你专门来找我,就是问这个?」
他和许恒朋友多年,从不过多插手对方的私生活。
这次却……
宋知遇脑中的某根弦狠狠一动,动作也随之而猛然顿住,转头看向许恒,对
上他研判的目光。
突然心中升起一丝异样,在下一秒得到验证。
「是沈来寻。」
许恒的目光笃定:「对吗?」
水从杯口漫出,打湿宋知遇的衣袖。
—
沈来寻吃完中饭准备回教室自习,就被乔尚青叫住。
「来寻,能聊聊吗?」
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,可以选择回教室自习,也可以选择回寝室午睡。
乔尚青是知道来寻的习惯的,因此在教学楼下拦住了她。
两人来到了上次沈来寻打电话的小平台。
乔尚青眉头紧锁,和平日里开朗和煦的模样不太一样。
「出什么事儿了吗?」沈来寻有些担忧地问。
实在是难以开口,事情离谱到他都不知道怎么问。
沈来寻也不催促,安静地靠在栏杆上,望着远处的操场和跑道。
她吃饭速度比较快,距离打午休铃还有一段时间,篮球场上有男孩儿在打球,
大冬天的呼出一口气都能迅速液化形成雾气,他们却只穿了件单衣,大汗淋漓。
沈来寻扫了一眼,移开视线。
乔尚青终于开口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「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?」
几乎是在诘问,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沈来寻说过话。
沈来寻神色发懵:「什么?」
她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。
乔尚青深吸了一口气,把着栏杆的手都有些发白。
「你和你爸……」话说一半,他改了口,「你和宋知遇,究竟是怎么回事。」
—
「你想说什么?」宋知遇抽了纸,擦拭着袖口的水渍,那一瞬间的错愕过后,
他恢复如常,神色淡漠地看着他。
「现在是我在向你提问!」许恒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看,「我看到了。」
许恒说:「你送她花,和她看电影,带她去三春园,都看到了。」
之前的「建言献策」还历历在目,宋知遇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可他一言不发。
许恒急得鞋都没换,就直接走过去掰过他的肩膀,盯着他的眼睛:「你对她
是不是……」
向来游戏情场的许恒,一句已经十分隐晦「有别的感情」竟然怎么也说不出
口。
实在是,太荒唐了!
宋知遇依旧沉默。
眸色深如潭水,平静无波,像法庭之上等待着法官宣判的被告人,他的手垂
落在身侧,好似带着枷锁手铐。
无言在此时代表着答案。
——默认。
许恒眼前一黑,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顶冲,他深吸了一口气:「你知
道你在做什么吗?」
宋知遇闭了闭眼,声音沙哑,却平和。
—
「知道。」沈来寻回答得干脆。
乔尚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眼眶都发红:「是不是他强迫你的?」
「不是。」
不是强迫,是她自愿的,甚至,是她勾引的。
「那你是有苦衷吗?你告诉我,我可以帮你的。」
「没有。」
没有苦衷,是她自我沦陷,拖他下水
「那,那……」乔尚青表情绝望又慌张,他不像是发现了秘密的人,反倒像
被发现秘密的人。
沈来寻自始至终都很平静。
她已经设想过很多次,她和宋知遇的事情被人知晓的情形。
自从她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背德的道路时起,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。
她只在乎自己想要的。
就当她是自私吧。
从她的出生,到她的人生,都由不得她选择。
唯有这件事情,是她一意孤行,自主决定的。
「尚青哥。」沈来寻温和地打断他的话,「没有人强迫我,我也没有犯糊涂,
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。」
乔尚青哑口无言。
午间的日头正好,冬日暖阳笼罩在深来寻身上,映衬着她褐色的瞳孔,她的
目光蕴藏着不惧一切的坦荡和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乔尚青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之下,已经问不出「你真的想清楚了吗?」
她早就想清楚了。
开弓没有回头箭。她机关算尽,奋力拉开弓,瞄准目标,射出了那不可回头
的箭。
—
许恒的脑子简直乱成了浆糊,昨晚一晚上没睡好,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
理准备,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,他还是觉得无比混乱。
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。
「你他妈的——」许恒满肚子话全堵在了嗓子眼,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,又
能说什么,最后只来了句,「怎么想的啊……」
他实在是不明白。
宋知遇不缺女人,更不缺理智。
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,却做出了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。
曾经有人对他说过。
「平衡才是最好的状态,满,则溢。当一个人表现出一种极端时,往往会偏
向另一种极端。」
许恒想,宋知遇就是过于理智,才因此偏向了这个最不理智的极端。
不需要再问「你们到哪一步了」,跨越这条禁忌的界限,没有破釜,岂能沉
舟。
他站在客厅里,抬眼一扫,阳台上是沈来寻种植的蓝雪花和桔梗,餐桌上有
沈来寻的浅蓝色水杯,茶几上放置着专门买给她的零食……
这个家里,全是沈来寻的痕迹。
让人无法忽视。
宋知遇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,走到阳台,提起角落里的喷壶。
许恒想起一年前的国庆,他在G市遇到了沈来寻,吃饭途中宋知遇打来电话。
那时,他还对这些花花草草无从下手,可现如今动作已经十分娴熟。
好像一切都太迟了。
习惯已经养成,道路已经偏离。
许恒看着那些清冷又可爱的蓝雪花,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来寻的脸。
他别开眼,不想再看。
仗着宋知遇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,他也就问到底了。
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」
—
「什么时候呢……」沈来寻无意识地重复着乔尚青的问句。
是五年前在邂逅,他深沉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开始的吗?
好像不算吧,那时她还是个小孩儿,对他或许只是倾慕。
那是四年前,在枫泊镇,他牵着她的手,对那些尖酸又刻薄的看客说「我是
涟涟的爸爸,以后就会带她离开这里了」的时候吗?
好像也不算吧,那时她孤立无援,对他或许只是感激。
那是三年前他生日时吗?他背着她,爬过一级级台阶,耐心地听着她没大没
小地叫宋知遇,听她说那些胡话还温柔地安抚。
这就更不算了吧,她烧得神志不清,连晚上回家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,算什
么开始呢?
无数的片段从脑海的沙漏里滑过,一一过滤以后,她筛选出了所谓的「开始」。
这也是宋知遇所认为的开始。
11.1开始
2020年1月31日,大年初七。
晚上八点,星子挂满天空时,沈来寻到达了约定的地点。
她抬头看了眼招牌上花里胡哨的「因康特」三个大字,给顾澈发消息。
【我到了。】
早晨才下过雪,地上积了厚厚一层。
春节期间酒吧的生意好得不行,又正凑上来客的点,人群不断从沈来寻身边
经过,大多是年轻人。
她站在门口,把脸埋进围巾里。
鼻子都快要冻红时,顾澈才回消息。
【进来吧,进来就能看到我了。】
沈来寻带着一身的寒气,走进燥热之地。
她没来过因康特,但知道这是家酒吧,因此特意化了妆,穿了略显成熟的衣
裙。
工作人员没有多加阻拦,看清她的面容时,更是热情的询问她是否有预定位
置。
果然如顾澈自己说的,她一进去,就看到了他。
实在是很显眼。
他黑裤长腿撑着高脚凳,坐在吧台边,穿着红色外套,棕色发梢在酒吧灯光
的映衬下像是光丝,勾人的丹凤眼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。
正托腮看着她。
沈来寻对服务生说:「我是来找他的。」
服务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澈,恍然:「您是顾老板的朋友啊。」
原来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。
这她倒不知道。
沈来寻在他身边坐下,服务生比刚刚更热情,替她收走外套围巾,递过来酒
单。
她要了杯无酒精莫吉托。
其间,顾澈毫不避讳地从头到尾打量着她。
沈来寻眉头微皱:「看什么?」
顾澈轻笑,视线定格在她鲜艳的红唇上,反问道:「他见过你这副打扮吗?」
沈来寻冷着脸,如瀑的黑发落在身后,却遮不住黑色一字肩裙勾勒出的窈窕
身姿。
清冷又美艳。
「与你无关。」这次没忍住。
「我猜没有。」顾澈丝毫没有介意她的冷眼冷语,反而笑得开心,「否则,
你早该得手了。」
沈来寻不说话。
酒送上来了,她接过端在手中,没有喝。
顾澈继续说:「他这种人,看着越是温和克制,骨子里就越追求刺激,你现
在这个样子,最是对他的胃口。」
「啪」地一声,沈来寻将酒杯放在吧台上,从座位上下来,冷冷道:「如果
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,那我们没什么可聊的。」
说完就要离开,被顾澈一把抓住手腕。
「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大,」他笑得无辜,「我是在帮你啊,你整天在他面前
装乖乖女,只会不断增加他的道德感,多耽误你以后下手啊。」
沈来寻沉默。
「来寻妹妹,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嘛。」他拉着她重新坐回高脚凳上,「你的
目标是宋知遇,我的目标是夏瑾,我们的共同目标呢,就是让他们俩分开。所以,」
顾澈抬杯和吧台上她的酒杯轻轻相撞,「我们不是敌人,是战友。」
沈来寻盯着自己酒杯中,因他的相撞而泛起的层层涟漪。
她说:「不,我们不是战友。」
涟漪逐渐平息,酒面又恢复平静,沈来寻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,客观且冷
静:「我讨厌夏瑾,因为她背叛了宋知遇。而我讨厌你,是恨屋及乌。我并不关
心你的目标是什么,我只要夏瑾离开宋知遇,永远离开。」
她纠正他刚刚所说的:「所以,我们并不是战友。你和夏瑾,都是我的敌人。」
顾澈嘴角的笑渐渐散去,看向沈来寻的眼神也变得幽深。
他独自饮酒,语气颇为失望:「我以为你比我还疯,没想到是个纸老虎。」
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,爱而不得,疯而不惧。
可现在看来,好像并不是那样。
沈来寻似乎十分明了他心中所想,直戳了当道:「你想索取和占有,我不是。」
她和他划清界限:「我和你不一样。」
顾澈愣了愣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另一头的服务生探头探脑地看过来,从没见老板笑得这么开心过。
沈来寻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。
他抹了把眼角,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:「小来寻,你不会是想说,你不想索
取和占有,只要他能幸福就好了吧?」
他突然倾身过来,锐利的目光直视她清澈的双眼:「一个爱上自己爸爸的人,
还在这里说什么无私的爱,不觉得可笑吗?」
深藏在心的秘密被他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,沈来寻面上虽维持着淡定,可
握着高脚杯的手却发紧发凉。
「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里见面吗?」顾澈话锋突转,沈来寻一时没有反应
过来,不过他也没打算等她回答,自顾自地说,「这是我和阿瑾重逢的地方,我
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……」
因为是私生子,顾澈从小就不被待见,没少受欺负。
那时还在读高中的夏瑾,回家路上碰到了孤零零坐在公园淋雨的顾澈,瞧着
他可爱又可怜就请他吃了顿关东煮,还帮忙联系了家人将他带回去。
回去之后顾澈对夏瑾念念不忘,很快就查到她是夏家的千金。
而再度重逢时,夏瑾早就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了。
「在此之前,我也觉得,她幸福就好了。」顾澈把玩着已经喝完了的空酒杯,
「可是我发现她并不幸福,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男人,没有一个懂她、爱她、能让
她快乐。」
「可我懂她、爱她、能给她快乐。」顾澈眸色明亮,「既然如此,那为什么
陪在她身边的人,不能是我?」
沈来寻神色怔怔地听着,她明白顾澈的潜台词。
如果她也懂宋知遇、爱宋知遇,能带给宋知遇快乐,那为什么陪在宋知遇身
边的人不能是她呢?
这种想法,不是没有过。
可是念头稍微升起,就被她否决。
因为……
「我和你不一样。」她还是那句话,语气却不像刚刚那样尖锐,灌满了无可
奈何。
「你有选择,有退路,可以放手一搏。」沈来寻眼睫低垂,「我没有。」
一旦踏入,只有两个结果。
——他和她同坠深渊。
——她摔得粉身碎骨。
她倒是无所谓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,只是怕会连累了他。
顾澈叹气。
「该说你是清醒呢,还是该说你糊涂呢?」
沈来寻低声道:「你就当我是胆小鬼吧。」
顾澈瘪瘪嘴,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:「当胆小鬼也是需要技巧的,你最好能
一直胆小下去。」
沈来寻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笑意,歪头道:「我演技还挺好的。」
顾澈凝视她的笑容片刻,也笑:「看出来了。」
气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融洽的。
或许是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协议,不管双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,眼下,他们只
想要搅黄了宋知遇和夏瑾。
顾澈再次冲她举杯:「不算战友,那算合作伙伴吗?」
沈来寻想了想,还是拿起杯子和碰了碰:「算是吧。」
她这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逗得顾澈直笑,没了刚进来时的拘谨,也不像之前那
样装乖乖女,真实的沈来寻像是幽静丛林深处的精灵,目光清澈无染,却又散发
着神秘的气息。
顾澈看了片刻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:「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,胜率应该
还挺大的。」
沈来寻摇头:「在我这儿,胜率只有0和100%。」
「好吧。」顾澈耸耸肩。
两人无言片刻,沈来寻难得主动问道: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?」
顾澈瞥她一眼:「看出来什么?你的好演技,还是你对他的感情?」
「都问。」
她自认为自己隐瞒得很好,从未露出破绽,不论是宋知遇,还是夏瑾,都未
曾识破。
顾澈给她打电话时,她很惊讶。
但除了惊讶,更多的是激动。
是那种压抑许久终于被人划破了口子,可以往外倾泻那么一点的激动。
她和顾澈的交集,只有除夕前夜,在江川儿子的满月宴上。
她猜或许是顾澈看到了她和宋知遇在庭院中的牵手。
又或许,是看到她被温雨晴打了一巴掌后,在宋知遇面前装可怜。
果不其然,顾澈说:「你的好演技,是那天你故意和温雨晴吵架,看出来的。」
满月宴上,温家刁蛮任性的二小姐,动手打了宋知遇的女儿,这是人尽皆知
的事情。
但除了顾澈,没有人知道,沈来寻挨打,是她自己故意挑拨的。
温雨晴只打算口头过过瘾,没想过动手,沈来寻很清楚这一点。于是她借近
身道歉为由,三言两语很轻松地激怒了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。
那一巴掌落下来时,她不躲不避,结结实实地迎了上去。
越重越好。
她当时是这么想的。
沈来寻从小拳头巴掌没少挨过,比起沈凉发疯时的力道,温雨晴的那一巴掌
根本不算什么。况且一个巴掌能换来温风竹的训斥和宋知遇的怜惜,在沈来寻看
来,非常划算。
甚至在那天晚上回家之后,宋知遇还担心她因为温雨晴那句「没教养的野丫
头」而难过,在她房里陪她待了许久,聊至深夜,等她睡着才离开。
这简直是大赚特赚。
「至于你对宋知遇心怀不轨,也是在那天看出来的。」顾澈笑得意味深长,
「其实你隐藏得很好,只是我懂你的爱而不得,所以能察觉。」
沈来寻眉头微锁,他似乎总是想把他们划归为同种人。
有读心术一般,顾澈说:「我依旧觉得我们是一路人,我是明着疯,你是暗
着来。也许,小来寻,你比我更疯狂。」
沈来寻受不了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,转移话题:「说重点吧,你准备怎么
做。」
—
「所以……是你和顾澈拆散了宋知遇和夏瑾?」
沈来寻不认同「拆散」这个词。
「拆散?是她自己选择了背叛,若说拆散,也是她自己拆的。」
乔尚青听得一愣一愣的,眼前的沈来寻也越发陌生。
在他的印象里,她是可人怜的,却也是乖巧安分的。
而现在听她讲述这些步步为营和机关算尽,像是在听故事,他完全不觉得,
这是他记忆中的沈来寻会做出的事情。
令他更震惊的是,竟然从那么早之前,她对宋知遇的感情就变了质。
沈来寻看着他呆滞的表情,轻声叹气:「你还要继续听吗?」
「听。」乔尚青嗓音干哑,却毫不犹豫地说,「你和顾澈做了什么?」
—
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,只是顾澈配合着,让沈来寻拍下了一些他
和夏瑾的亲密照。
并不露骨,也没有露出顾澈的脸,但足以说明夏瑾出轨。
再由沈来寻假装是寄到家里的信件,交到宋知遇手中。
起初沈来寻并不赞同这么做。
她不想让宋知遇知道这么恶心的事情。
可沈来寻也知道,这是最高效的办法,不仅能让他们分开,同时也掐断了他
们再度复合的可能。
其实这么做,最难堪的是夏瑾,虽然确实出轨的人是她,可是……
「你考虑过夏瑾吗?」
顾澈笑:「当然,我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她。」
究竟是为了她,还是为了得到她。
沈来寻没有问,也不能理解这种病态的爱。
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。
接下来一个月,他们按照计划执行。
在顾澈的「努力」下,宋知遇和夏瑾的相处时间逐渐减少,宋知遇归家的次
数也越来越多,和沈来寻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变得多了起来。
新买的蓝雪花和桔梗送到后,沈来寻便教他如何照顾花草。
她教得认真,仿佛是什么天大的重任,宋知遇也就学得认真。
两人窝在十几平米的阳台,度过了沈来寻归家以来,最温馨快乐的时光。
三月初,沈来寻开学的前一天,她洗出所有的照片,装进信封。
在宋知遇归家后,装作不经意提起:「哦对了,爸爸,收到一封寄给你的信。」
「信?」宋知遇问,「谁寄的。」
「不知道。」她表情迷茫,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,递给他。
而后提起水壶,心不在焉地给花草浇水,余光落在宋知遇身上。
他拆开了信封。
他拿出了照片。
他的脸色沉了下去。
沈来寻的心却飘了上来。
她穿着白色长袖裙,站在柔光之中,模样无害又单纯,等宋知遇看完所有的
照片,她才转过头小声问:「爸爸,信里是什么啊?」
「没什么。」宋知遇收起照片,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他走到她身边,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水壶:「晚上吃什么?」
沈来寻笑着问:「我烧了小排骨,要叫夏瑾阿姨一起来吃饭吗?」
宋知遇平静地说:「不用。」
沈来寻笑得更开心了。
—
2020年的春分,夏瑾和宋知遇分手得十分突然,许恒以为他们又吵架了,可
从宋知遇口中得到的答案,竟然是夏瑾出轨了。
这可真是令人震惊。
许恒当时还不信:「你是不是搞错了。」
直到宋知遇甩出了那些照片。
「谁寄给你的?」
「匿名,直接寄到家里的。」宋知遇当时是这么回答的。
谁寄的,为什么会寄,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照片里的内容是事实。
「夏瑾也承认了?」
宋知遇说:「算是吧。」
骨子里的教养和绅士,不允许他将事情做得太难看。所以在收到照片后,他
并不打算当面质问夏瑾。更何况,在他那时的认知中,夏瑾和来寻的关系很好。
没想到夏瑾主动找到了他。
「宋知遇,我们分手吧。」她说,「反正你也不爱我,而我现在有了更喜欢
的人,我想分开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。」
宋知遇欣然应允。
夏瑾说:「你毫不犹豫的样子,真令人伤心。」
宋知遇只说:「祝你幸福。」
她扯了扯嘴角,并没有客气回礼也祝他幸福,临走时她突然说了句:「我不
喜欢沈来寻,那些都是装样子骗你的。当然,她可能也不喜欢我。」
宋知遇终于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,略显错愕。
夏瑾苦笑:「果然,提起她,你才会像个有感情的人。」
宋知遇愣愣地看着她离去。
许恒对于他们这件事的评价是:「这事儿整的。」
他当时问宋知遇,是什么心情。
毕竟他觉得比起前几任女朋友,宋知遇对夏瑾还是挺上心的,陡然被人带了
绿帽子,心里估计不好受。
却没想到宋知遇的反应与之前并无多少不同:「她说得挺对,我不爱她,她
有了喜欢的人,分开对彼此都好。」
许恒原以为沈来寻的回归,让宋知遇正常许多柔化许多,对待感情可能会不
一样,却没想到依旧是什么也没变。
或许就像夏瑾说的,宋知遇只在沈来寻的事情上才会不同。
而现如今得知了令人震惊的真相。
许恒大脑都有些短路:「年初你收到的那些照片,是沈来寻拍的?」
照片的内容他大概能记得。
「都是私密场所的照片,她一个小姑娘,怎么可能拍得到,除非有人帮她。」
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,「也就是说,是她和那个男人串通好了做这些事情,就
是为了让你和夏瑾分——」
许恒话语一顿,脑中自然而然地得出答案:「所以……其实是她先开始的,
是吗?」
是吗?
宋知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虽然事实上,好像确实是沈来寻先动了心思,再机关算尽引他入局。
可他从来不觉得,是她的错。
但宋知遇这反应在许恒眼里,又是默认。
听了这半天,许恒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麻了,问话都流畅许多:「你是怎么
察觉到她的心思的?」
*** *** ***
顾澈: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。
沈来寻:不熟,勿Cue。
夏瑾:宋知遇,你的心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?!×3
宋知遇: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~
许恒:不懂就问,这是谍战片吗?
11.2开始
戳穿这层纸窗户,确实是一个偶然。
谁也没想到,谁都措手不及。
夏瑾和宋知遇分手后,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。
她按时上学,他照旧忙碌。
下晚自习后,她接到他电话的频率变高,虽然聊不了几句话,问得也都是些
没营养的话题,但是沈来寻很开心。
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。
顾澈说,她最好能一直这么胆小下去。
她也以为自己能够这么胆小下去。
直到六月中旬,学校组织了一场校外登山的实践活动。
届时市电视台那边会有记者来采访拍照,提前两天就下发通知,要求所有的
学生都必须穿成套的校服。
一中平时在着装方面管得松散,只要求周一的升旗仪式穿校服,也并不要求
成套穿。
大多数学生嫌校服太丑,除了周一套件校服外套以外,都不怎么穿校服。
沈来寻高高瘦瘦,校服裤子长度倒是够了,腰身却能装得下两个她。
因此她也只把校服外套带去了学校,裤子留在家里。
此时陡然要求穿校服,不少学生都只好给家长打电话,托人送来。
沈来寻倒是心里窃喜,这样一来,能和宋知遇多打一通电话,或许还能见一
面。
她吃过晚饭后,迫不及待地拨通宋知遇的电话,忙音没响几声就被接起。
「来寻?」宋知遇有些惊讶,「出什么事儿了吗?」
怕他担心,沈来寻连忙说明了情况,他道:「刚好,我在家。」
和夏瑾分手后,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越发亲近,一些稀松平常的话语说起来
更亲切自然。
「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啊?」沈来寻问。
「嗯。」他没有多说什么。
「吃晚饭了吗?」
「吃了。」依旧言简意赅。
沈来寻心思细,顿了顿,刚想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,宋知遇就先开了口。
「你呢,吃饭了吗?」
一句主动的问话让沈来寻的疑虑顷刻间消散,笑着说:「我也刚吃完。」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
夏初的晚风宜人,太阳将落未落,晚霞绚烂得不行,她的心情也好得不行,
简直要飞上云端,一头栽进那五彩斑斓的棉花糖里。
她听到他走动的声音:「我在你房间,校服放哪儿了?」
沈来寻还乐呵着,没多想就脱口而出:「衣帽间里,被我叠起来了,就放在——
」
话未说完,她陡然停住。
如坠冰窖,浑身遍体发寒。
不可以,不可以让他打开她的衣柜!
冷汗涔涔而下,电话那头的宋知遇见她没了声音,疑惑:「来寻?」
沈来寻脑子里乱成一片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「我,我突然忘记放在哪儿了。」
宋知遇短促地笑了声,温和道:「没关系,慢慢想。」
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编造谎言:「太久没穿,实在是想不起来,我还是……
还是回来自己找吧。」
他也没有强求,只说明天要是回来的话,就给他打电话,他安排人去接她。
沈来寻心有余悸地挂了电话,背后都发了一层汗,单薄的卫衣黏在身上,难
受极了。
晚自习的铃声也在此时打响。
坐在教室里,沈来寻盯着眼前的练习册,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。
赵子萱探着脑袋悄声问:「这题这么难吗?你都看五分钟了还没动笔。」
而赵子萱的话,沈来寻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知足常乐。外婆这么跟她说过。
不要得意忘形。外婆也跟她说过。
她刚刚,就是得意得忘了形,忘了顾澈告诫过的话,她应该安分地做一个胆
小鬼。
沈来寻突然站了起来,丢下一句:「我去找陈老师。」
她还是心有不安,她得回去。
赵子萱看着沈来寻离去的背影:「……真有这么难吗?」
都难到需要去问陈妍了。
她懵逼地看着自己的练习册,阿寻都做不出来的题,她竟然做出来了?
——完蛋,肯定是她做错了。
沈来寻满脑子都是担忧和害怕,表现在脸上,白净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。
以不舒服为由给陈妍请假时,她丝毫没有起疑,二话没说就批了假条。
「需要给你家里打电话来接你吗?」
「不用了老师,我自己打车回去。」
她几乎是飞奔到校门口,用手机打了车,下车后又是飞奔进家门。
开门的手都在颤抖。
客厅里的灯亮着,却没有见到人。
她因急促地跑动而喘着气,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愣了半秒,迟疑地拖着沉
重的脚步,走向了自己的房间。
房门半掩,微弱的光倾斜而出,房内没有一丝动静。
沈来寻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急促,每一次跳动,都是升得高高地,再重重落下。
面前不是房门,而是法庭的大门。
她即将接受审判。
沈来寻闭眼,一把推开。
睁开眼时,心也随之沉底。
宋知遇坐在她的床边沿,眉头紧锁,神色难看得不行。
他手里拿着的,是本该放置在衣帽间深处的,她和顾澈联系的那部手机。
身侧放置着的,是拍下了那些亲密照片的相机。
而那条她需要的校服长裤,扔在一边,无人问津。
—
「他怎么会去翻你的衣柜?」按照沈来寻所说,那时宋知遇已经答应让她自
己回来找校服。
「他没有。」沈来寻说。
准确来讲,是在接到那通电话前,他没有翻。
「那……」
「顾澈给那部手机打电话了。」
乔尚青愣了好半天,错愕:「……这么巧?」
沈来寻苦笑:「是啊,这么巧。」
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,还是命运。
偏偏就在那一天,那一刻,那样的场合下,让宋知遇接到了那通电话。
—
宋知遇并不是下班下得早,而是胃有些不舒服。
前几天出差忙得脚不沾地,觉都没时间睡,更别提吃饭。
他工作忙碌,应酬也多,饮食不规律还老是喝酒,早就积累出了胃病,平时
吃的药都在家里。
本以为忍忍就能过去,没想到疼得比以前厉害些,于是提前回了家。
刚吃了药,就接到沈来寻的电话。
小姑娘心情似乎很好,声音带着笑,连带着他胃部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。
他几乎没怎么进过沈来寻的房间,那是少女的私密空间,他不方便。
所以在沈来寻说她自己回来找校服以后,他没打算再多待。
关了衣帽间的灯正要离开,黑暗的空间里陡然发出的光亮,微弱但明显。
宋知遇疑惑顺着光看去,在衣柜的最深处,找到了闪烁的手机。
这不是来寻平时用的手机。
而来电显示赫然写着两个大字。
顾澈。
……顾澈?
宋知遇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锁紧了眉头。
来寻怎么会和他有联系?
他怀着满腹的疑虑,接通了电话,却并没有主动开口。
那头率先说话了。
是顾澈的声音,宋知遇记得。
「小来寻,可算是接我电话了。」顾澈声音散漫,话篓子一般往外倒,「你
还真是我见过最无情的小姑娘,事儿办成了就真不搭理我。」
小来寻。
事儿。
办成了。
一个个关键词蹦进宋知遇的耳朵里。
顾澈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:「沈来寻?」
「顾澈。」宋知遇沉声,叫了他的名字。
接着半晌的寂静。
顾澈:「你是,宋知遇?」
「是。」
「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?难道你俩已经……」
话说一半,又收了回去,欲盖弥彰一般。
宋知遇眉头皱得更深了:「把话说完。」
顾澈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:「还是不说了吧,毕竟不能卖战友,到时候她
生气和我绝交了,你可负不了责。」
他说得隐晦含糊,宋知遇当然是听不明白的。
顾澈果然不再多言:「你就当我没打这通电话吧。」
没等宋知遇说什么,他挂断了电话。
宋知遇握着手机,疑窦丛生。
这是来寻的私事,他不应该插手干预。
但是他也是她的父亲。
顾澈这人,不老实,不安全。
在没有搞清楚两人的关系之前,宋知遇不可能放心让他们来往。
况且顾澈那说了一半的话,更是让他无法置之不理——你俩。
是说他和沈来寻。
宋知遇划开手机,解锁,需要密码。
四位数。
他输入来寻的生日。
密码错误。
搜寻出记忆里王诚查到的沈凉的生日。
密码错误。
沈凉的忌日。
密码错误。
沈来寻外婆的忌日。
密码错误。
最后,鬼使神差地,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。
密码正确。
宋知遇呼吸都错乱了两秒,胃部隐隐作痛。
他还没得及从这个密码所带来的惊讶中缓过神来,接下来所看到的,颠覆了
一切。
手机壁纸,是他的照片。
只是一个侧脸,光线昏暗,他完全记不起这是什么时候